闪电猫猫教主

爱情纯属虚构 请看客谨慎品尝

1124万英镑【上】

1.5w+

现背


 

1.

  在刚认识里卡多的时候,他曾说,如果有一天把世界之王的位置让给他,他可能也不会很兴奋。

  他就有点好奇,说那什么你在乎?

  里卡多说,大概是你拿冠军的时候……

  他笑笑,没说话。那时的他觉得这是个遥远的未来,称不上无稽之谈,但是由于过于苍茫,所以基本上对于那次谈话,他很少将它放在心上

 

2.

   葡萄牙所带给你的感觉是什么?可能是波尔图、薰衣草,或者是中世纪、天主教、里斯本大学……在这个地图的边角位置有太多的标签以供观赏,只是那时谁也没想到过这里还会出现一个除了麦哲伦之外的另一个举世闻名的名字,罗纳尔多,以及他与1124万英镑的故事。

  

  后来里卡多还经常因为这件事开他的玩笑:有时候他开玩笑没有分寸,带着那点儿独属于半大孩子的狡黠和洒脱,他喊罗纳尔多说,若非这1124万英镑,想必现在咱们还天各一方。说完又冲他眨眨眼。罗纳尔多就笑着说,所以我还要感谢这1124万英镑,让我不仅在这儿有了栋房子,还在你这儿有了个位置——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里卡多的胸口,当时还是个青年的运动员夸张地啊了一声,随即又冲他眨眨眼。

  

  钱可是个好东西。他这么说着,然后笑了。那笑容在罗纳尔多的眼前逡巡了很久,似乎早已远去,又似乎从未远去。他有点分不清楚时间,不过糊涂鬼可不只是他一个人。乔治娜走过他面前。穿着一身红裙子,正要去拉窗帘。罗纳尔多盯住了她,目光随着她从客厅一直走到厨房。平底鞋踏在地上发出剐蹭一般的声响,这让他突然意识到乔治娜的新鞋似乎有些不合脚。他想起身提醒一下,但是意外的,他并没有坐起来。

  

  他的女友拉开窗帘后走上楼来,与他接了一个吻。随即她说道:“现在正是早上,克里斯。阳光正好,不要再做梦了。”

  

  “哦。”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嘴唇碰在唇角边上,像是一个轻飘飘的回应,乔治娜直起身来走出屋去。门外传来她呼唤助理的声音。

  

   罗纳尔多打算问她,你今日有安排吗?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有太多想做但是没能做成的事情,包括与乔治娜交谈。他意识到他应当有那么一点时间、或者是一个半日的片段,用来与女友谈论一下结婚的事情。这可能不能再拖了,或者说,拖下去不太好——他已经拥有了她的两个女儿,并且曾经提到过将要与她求婚的事情。但一直未提上日程,而当他意图与乔治娜谈谈时,这位女友却只是摆摆手,说:

  

  “我想这没有想象中那么急。”

  

   “但是亲爱的,”罗纳尔多说。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乔治娜打断了他。

  

   “我马上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不要忘记我还要上班,亲爱的。”她凑过身亲吻了他一下,说道,“对了,你的助理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将钥匙落在车里了,有这回事吗?你记得联系他将钥匙拿回来。可怜的里卡多,昨天他给你打了五十个电话你都没有接。”

  

  听到这个名字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同一个人时——乔治娜已经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罗纳尔多站在楼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内,摸了摸身边,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也被他落到了车内。他觉得有点头疼,大抵是宿醉的后遗症,只是在此之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却在乔治娜说完那句话之后出现了。

  


 里卡多……他嘴巴里嘟囔一声,要去找手机。乔治娜不可能不帮他把手机拿回来,大抵昨天他告诉了助理可以开着他的车回家。罗纳尔多走到床头柜旁,拉开第一个抽屉,找到了他的手机。天,还套了防水袋——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愿意去想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之后都干了什么。而为什么而喝醉,他也不太明白:可能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想法,比如路过了那个酒吧就是想去来一杯、或者是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一样……包括是认识乔治娜。他的现任女友。罗纳尔多皱了会儿眉毛,他在自己的手机下面翻找出来另一样东西。是他的车钥匙。它没有在助理那里。

  

   罗纳尔多拿着钥匙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突然坐在床上。

  

   “哦。”他想了想,就明白了一切。

  

   窗外阳光明媚,如乔治娜所说,正是一个好清晨。这不是做梦的时候,乔治娜也告诉了他这不是做梦的时候——您的助理和您的好友是一个名字,您的女友和您的好友甚至在诸多方面也有着相同之处——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像一个来自于大洋那一头的遥远的谶语,落到他的头上,便成了一段不愿面对但是却又不得不以一张笑面来看向镜头的尘封的回忆。而它们本不应留存于世,合该被一杯葡萄酒浇湿。

  

   电话响了。来人是助理,一个大大的Ricciardo映在上面。罗纳尔多接了电话,那头声音不大,但是却意外的刺耳:

  

  “大抵飞机五天后就要起飞了。”那边说,“您有准备好东西吗?”

  

  “哦,兄弟,”罗纳尔多揉了揉眉心,“也不需要这么着急。五天后的飞机而已,明天整理也是来得及的。”

  

  “但是喝酒是来不得的,”那头说,“防晒霜一定不要再忘记……”

  

  “我需要带着我的儿子去吗?”罗纳尔多冷不丁问道。

  

  那头愣了一下。罗纳尔多说:“如果不需要,我就不用带防晒霜……我去那里是为了比赛,不是为了度假的,兄弟。”

  

  他扣了电话。随即他将车钥匙丢到床上,走到窗边,就着那阳光往外看了一眼,下方尽是一片明媚天光。

这是他的最后一届世界杯。

 

3.

   二十二岁的时候罗纳尔多就已经知道了世界上有卡塔尔这个地方。它位处中东,比邻波斯湾,任何资源都很丰富。偶尔说到它的时候,里卡多就会捏紧水杯,说一句“有钱啊”,然后将话题转到这上面。而此处起始往往是因为说到了科索沃。彼时中东爆发科索沃战争,大洋那头的超级大国展示了现代战争的力量,中东一片狼藉,划清界限的划清界限,一战到底的宣布一战到底……

  

  似乎此处已是一片废墟、残垣,沙尘与柳絮齐飞,热烈的夏季再也等不到秋天的到来。那时候他们会谈点这个东西,年轻人们总爱与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发表一部分评论。里卡多比他大三岁,但有时候总显得对万事都好奇。他那时又何曾没有名气?那时候他们还是对手呢。他曾该无数次想象当他与里卡多面对面时他会说什么?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说。他最终说的是:

  

  “你以后会光芒万丈的,兄弟。”

  罗纳尔多揽住他的肩膀:“我叫克里斯蒂亚诺。”

  “这个名字不太好发音。”里卡多说。他调皮地眨眨眼。

  “我不是葡萄牙人。”

  “但你随时可以来葡萄牙,”罗纳尔多说,“也许我们可以为你举办一个仪式,欢迎你成为‘荣誉葡萄牙人’。”

 里卡多笑起来,与他碰碰拳头。他们下场了。彼时他的队友还是更年轻的一批——不过到现在谁也说不准,也许更多时候他们都不联系了,除了在电视上的时候。他们问他说:

  “你和那个里卡多说什么了?”

  罗纳尔多说:“他的名字也不是很好发音。

  “摄像机都录着,没有一个人好意思过去偷听你们讲话,”队友揽住他的肩膀一同往外走,“不过从口型中可以看出来,大抵你们两个的英语都讲得不错。”

  “我还可以,”罗纳尔多哈哈大笑起来,“他么,可能还需要多加练习——不过有太多的人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这个名字到底怎么念了。”

  “所以我给他提供了另一个方法,”罗纳尔多说,“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喊我‘克里斯’。虽然这好像有些太亲密了——但是没关系。照顾他的舌头。”

 

4.

  罗纳尔多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助理给他打了电话,提醒他进行必要的关节保护。于是他又回到屋里去套护膝。乔治娜在门外打电话,她与她的朋友似乎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讲。罗纳尔多将走向门时听到电话有些漏音,那位朋友正在对面哈哈大笑着问她是否要一起去卡塔尔。乔治娜就笑了,但她放低了声音。她说:

  “我不知道。”

  随即她抬起头,对他说:“早点回来,克里斯。”

  “Kaká找我有事,”罗纳尔多说,“我们谈不了多久。”

  “我才不相信呢。”乔治娜将这件事讲给她的女友听。两个人笑作一团。罗纳尔多走出门去要去开他的车,离开时他看到夜色朦胧,一轮月亮挂在房子的那一头。

  他驱车出了车库,临行前将助理的电话拉到了黑名单。他不太想在谈话的时候还总听到电话响个不停。

  里卡多约他在一个他们常去的咖啡馆,距离他家不远,大概十分钟车程。那儿地处安静,几乎没什么人来,每当里卡多来到葡萄牙约他见面时,总是在这里。老板认识他——事实上,没什么葡萄牙人不认识他。乃至于不是葡萄牙的人,也有很多认识他。

  里卡多坐在一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全然不管在这里是否会被过路的路人两眼看清。他以前经历过这样窘迫的事情——尴尬而又好笑,事后总要找机会说上一说。大抵是在前些年再与罗纳尔多见面的时候,他退了包厢,选在靠近门窗的地方:随即就被人涌上来询问了姓名。而罗纳尔多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他被压在玻璃上,重复着最开始他们认识时说的那句话:

  “很抱歉,但是我不是葡萄牙人!”

  用英语说的,重点突出在一个蹩脚的发音。随后他又故意这样说道:“我不会葡萄牙语……你们认错人了。”

  罗纳尔多抱了肩膀,倚在一侧看了一阵,里卡多发现了他,随即举起手。

  于是剩下的就是两个人一起逃命。里卡多坐在副驾驶上整理着自己被挤乱了的头发,还在抱怨:“葡萄牙的国球是足球吗?”

  “你去任何地方,大概待遇都是一样,”罗纳尔多笑一笑,“你很受欢迎。”

  “不要以为你不是这样,你的名字提出来,认识的人比我多得多,”里卡多盯着后视镜,“看看在推特上面那些人都喊你什么吧。”

  “酸掉牙了。”罗纳尔多说。他将里卡多即将说出口的名字顶了回去。

   那时候里卡多还没退役。或者是即将退役的时候,总之没到2017年。他还没那个机会、也没有那种感性在球场上突然落泪呢。这不再年轻的球员坐在一旁仿佛十几年前刚认识一样,岁月就这样像月亮追逐夜幕一般迅猛而又轻轻地过去。

  罗纳尔多锁了车,戴上帽子,走向咖啡馆。那儿灯火通明,对面就是一个酒吧,很少有年轻人会舍弃酒吧而来咖啡馆。里卡多坐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头顶悬着一盏吊灯,身边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面前摆了一杯咖啡,身边甚至还落着一只旅行箱。罗纳尔多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对面的人也不抬头,依旧盯着手机说:

  “请坐!”


 “感谢您邀请我,”罗纳尔多说,“莱特先生。”


 里卡多这才将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收走:“您最好体谅我。”他说。罗纳尔多点了菜。里卡多凑近他,小声说:“我骗了助理我要去意大利,可能现在他正在机场疯狂地打我的手机。”


  “那你的手机呢?”


  “在这里,”里卡多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不过他是打不通了——这里全是未接电话。我看不到他隐藏在其中的那几条。”


  罗纳尔多笑笑。现在的他比起以往更沉稳,而对于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他来说,话比青年时要更少得多。里卡多反倒比他年轻时更快乐了:大概也有不必再费心于某事上面的缘故。某次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妻子在旁边笑话他除了盯着电视看什么也不干,里卡多就会远离电话,喊她:

  “琳娜!”

  “当然了我是在抹黑他,”卡洛琳娜笑着冲着手机说,“他还是会去健身房的,我想,一个足球明星不会吝啬于将世间放在保持体脂和身材上——啊!”


  那头传来一阵嬉笑声,随即卡洛琳娜的声音便逐渐远去了。好久之后里卡多才又凑近手机,声音里带着一点急切的喘息,又掺了笑意:“我把她赶走了。天,以后咱们说事情的时候我得把自己关在门里面。”


  “让妻子高高兴兴的也是一件好事。”罗纳尔多说,他想起乔治娜。每当她哈哈大笑的时候,他的心里也会溅起一层涟漪,面前的一切事物似乎都会加上一层柔光滤镜,这会使他也不由自主微笑起来。人们总是希望自己所爱之人可以走向永恒的幸福,就好像里卡多宣布要结婚时,罗纳尔多给他发信息说:


  “祝你新婚快乐。”


  他甚至还在后面加了个小礼花的表情。里卡多随即回复他:


  “谢谢!”


  然后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


  罗纳尔多没回他。他看着这条消息,放下了手机,借着屏幕那点微弱的光看了天花板一会儿。随即他起了身去健身房,走到楼下才想起来没有拿手机,又回去拿。后来——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之后,他才回复道:


  “不好意思,刚才在忙。”


  对面的聊天框冲他吐吐舌头。


  里卡多说:“你近期有来巴西的打算吗?”


  罗纳尔多说:“要不你来葡萄牙?”


  里卡多说:“我年年都来葡萄牙!”


  罗纳尔多心想大抵他在手机那头笑了。但是究竟如何,他也没追究。


  里卡多将手机放到一边,两个人一起等菜。在这过程之中他将自己经历讲给了罗纳尔多听:


  “原本的行程打算是要去意大利的。在米兰落脚,然后到罗马去……你也知道我那个助理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他一定不去罗马,说在那里飞机常常晚点。我心想,晚便晚,近就行。但他一定要去米兰。我说,如果你一定要在米兰落脚,那么我就不去意大利了。但是他竟然让琳娜来劝我,天呐,”里卡多笑着说,“我都没想到为什么他那么执着。不过他缺少一点谨慎,因为在上飞机前让我给跑了。我买了一张票,从巴西一路坐到葡萄牙来。然后在这儿约见你。”


  “如果是我的助理,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流眼泪了。”


  罗纳尔多对着脸做了个哭泣的动作,这让里卡多一笑露出八颗牙齿。两人又简单谈了些有的没的,他们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真正的好友,尽管长久未曾联系、此刻已经是久别重逢,却依旧仿佛未曾分离过。


  罗纳尔多没有要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以往里卡多常来时点的一些吃食。上菜的时候他说他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但是依旧来者不拒。罗纳尔多喊服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说:“我也与乔治娜在家里吃过了。”


  “她难得在家里吃一顿饭,”里卡多说,“我看你常说……她工作还是挺忙的。”


  “她需要在工作之中找到一些她的价值,”罗纳尔多低声说,“她说的。不过有时候,也许会事与愿违。”


  两人碰杯,杯沿与杯沿碰撞之间发出当啷一声。他们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并且无论如何重复也不会感到厌倦。单指聊球这一点,大抵就可以谈到三个小时以上——特别是里卡多对利雅得胜利足球俱乐部的一些新人很感兴趣,他说看推特的时候经常提到他们:自然也有罗纳尔多。这时候他问道:


  “这次的卡塔尔世界杯你准备好了吗?”


  罗纳尔多低头喝了口酒。他心想,里卡多铺垫这么些时日,大抵就是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他说:


 “算不上好。有外界因素影响,你也知道……”

他没接着说下去。里卡多笑笑,说:“若不是我需要去意大利,我一定会去卡塔尔看你的球赛。”


  “为了葡萄牙而奋进的球赛,”罗纳尔多说,“其实没有必要为了‘我’,而走这一趟。”


  “可很多人都因为你才去卡塔尔。”

罗纳尔多看着他。

  

        里卡多用叉子抵住自己的下唇,放低了声音。他说:“我也一样。”

 

5.


  罗纳尔多和里卡多正式认识之后才知道他是巴西人——天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乌龙,就连教练听说了这件事情都笑了。没有一个葡萄牙人不知道巴西人也说葡萄牙语,而两个说葡萄牙语的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竟然用英语交流。罗纳尔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年轻时又潇洒又骄傲,不会因此事而表现出来他的尴尬。他只会笑笑,然后用自己开玩笑:


 “看来葡萄牙语国家还不能算是超级大国啊。”


 “英格兰应当把你告上国际法庭,”另一个好朋友开他的玩笑,“要知道,他们为‘超级大国’将英语发扬到全世界一事而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呢。”

  另一个说:“我以为巴西人都挺黑的。毕竟是赤道国家,又在南美洲。”

  “这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偏见,”那个说,“他们顶多是热一点。然后还有亚马逊雨林和狂欢节之类的。不知道这位先生会不会跳桑巴舞。”

  说着说着,这两个人便手牵着手,动作夸张而不熟练地跳了一段,没跳完就先哈哈大笑起来。罗纳尔多不会拿别人开玩笑,里卡多自然也不可能在此之内。他只能一手擒住一个,夹在胳膊底下搂住,直着身往前走:“别说了。明天还要跟他们对上——不如先想想对策吧。先生们。”

  “对策好想,”队友笑着说,“只要你上前去,跟他再用英语交流一番——叫他仔细想想英语的‘感谢’到底怎么说,我们就能抓住机会射网得分。”

  “这太不道德了。”另一个笑起来。罗纳尔多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却一直听着,直到他们在房间门口分离。

  但这个问题也在罗纳尔多的心里扎了点小小的种子:里卡多会跳桑巴舞吗?或者说,他们巴西队的是不是都会跳桑巴舞?他知道这有点冒犯,可是又由不得自己不想:这太有意思,以往在电视上看到时,都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这种热情、奔放、洒脱有如柔软线条一般的舞蹈往往会吸引太多人的眼球。更何况是里卡多那张脸。想象一下吧,若是这样一个人,拥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像太阳一样总是闪闪发着光的温和而热情的眼睛,当他站立在面前的时候,大抵很少有人不会好奇他是否会跳这种“桑巴舞”。

  罗纳尔多不知道他更热情时是什么样子:尽管刚见面时也许他已经很热情了,至少对于他来说,这种对手真诚的夸赞还是头一次。

  里卡多英语不太好。他的葡萄牙语和意大利语都一流,后来加入皇家马德里时又学了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这是个聪明的青年,他大脑活络并且善于为人处世。但只有当他们站在一起聊天时,大脑才能放松一阵,让彼此不至于再对彼此说出一些蹩脚的英语或者是西班牙语。非同一国家的两个人却因为相同的母语而愈走愈近,再回想起曾经的经历,也让人忍不住唏嘘。罗纳尔多那时候问他:

  “你为什么会来皇家马德里?”

    里卡多说:“啊,大概是因为6400万欧元。”

他比划了一下:“在我们国家,我们的货币是雷亚尔。它和欧元有着天壤之别,贬值的非常厉害……所以我也不太会算汇率。我的助理说这可以,我就签了。”

  他明显在胡言乱语,因为还没说完,他自己就笑了。罗纳尔多也随着他一起笑起来,那时候他觉得这个人不仅专业能力过硬,说话也真有意思。里卡多对于他来说最吸引他的就是在球场上驰骋的身影,每一个进球时的欢呼、甚至于是偶尔失败时的失望的神情,在他们还没有成为队友的时候,每当球场上出现里卡多,罗纳尔多就会忍不住将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平心而论,他太漂亮了,连带着奔跑与摔倒似乎都像是一面青春洋溢的油画。当他跃起身时,汗珠也如露水一般洒在球场之上,即使隔着千重万重,罗纳尔多也能看清那水渍坠落的方向。

  但后来罗纳尔多没有再提起过有关为什么会来皇家马德里这件事。这对于里卡多来说不是好事——一般这时他那总是微微笑着的面庞上便会在平静的愉悦之中掺杂上些许的哀伤,然后他转过头去,不让任何人看见——但尽管背对着他

  罗纳尔多都能知道他的面容并不似想象之中那样轻松。里卡多爱着AC米兰,他知道。这也是后来许多时候他不愿意在米兰下机的原因:某些难以启齿的回忆总会攀援而上,尽管他并不愿意回忆起,但总没有机会遗忘他。AC米兰爱他,他爱AC米兰,但却不得已而分离,将自己卖到西班牙来——就好像他远离圣保罗,来到马德里生活了这么些时日,他怀念家乡,却无时无刻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能回去。AC米兰到底给了他什么,罗纳尔多并非不知道,只是这些东西皇家马德里就再也没有机会给他,他也不是不知道。

  

  这不是谁的错,只是因为里卡多的起点实在太高:他就好像巴西的那一片雨林,浓密而又带着热烈的光辉,任谁都会将目光投递到他的身上。一旦太多关注,人就失去了自己选择自己道路的能力,同时也失去了自己选择快乐的能力。只有将目光与罗纳尔多对视时,里卡多才终于又露出笑容——似乎是真诚的,又好像有点勉强,而倘若笑容会说话,他一定是在同罗纳尔多说:别提这件事。

  最后罗纳尔多再也没有说到过里卡多与皇家马德里之间的故事。尽管他一直记得,但他就好像自己忘了。大抵他原想着可以在很多年之后、在里卡多彻底释怀之后再将此事提起,权当是对于青春的怀念,那时他总会说了,人会在多重认知之后突然发觉现今所难以放下的事情酒精是多么荒谬——这是一个好的结局。但是这种想法过去得太快,没有给罗纳尔多计划,也没有给里卡多准备,在短短四年之后他就离开了皇家马德里,荣誉与天才似乎也正随之而消解。甚至当他去往机场时,罗纳尔多还去送过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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